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目次
卷之二十八必集·雜證謨
聲喑
經義
《脈解篇》曰:所謂入中為喑者,陽盛已衰,故為喑也。內奪而厥,則為喑俳,此腎虛也。少陰不至者,厥也。
《經脈篇》曰:手少陰之別,名曰通里,循經入於心中,系舌本,屬目系。其實則支膈,虛則不能言,取之掌後一寸,別走太陽也。足陽明之別,名曰豐隆。其別者,循脛骨外廉,上絡頭項,合諸經之氣,下絡喉嗌。其病氣逆則喉痹瘁喑,實則狂巔,虛則足不收,脛枯,取之所別也。
《奇病論》帝曰:人有重身,九月而喑,此為何也?岐伯對曰:胞之絡脈絕也。胞絡者繫於腎,少陰之脈,貫腎系舌本,故不能言。帝曰:治之奈何?岐伯曰:無治也,當十月復。帝曰:有病膺腫頸痛,胸滿腹脹,此為何病?何以得之?岐伯曰:名厥逆。帝曰:治之奈何?岐伯曰:灸之則喑,石之則狂,須其氣並,乃可治也。帝曰:何以然?岐伯曰:陽氣重上,有餘於上。灸之則陽氣入陰,入則喑;石之則陽氣虛,虛則狂。
《大奇論》曰:胃脈沉鼓澀,胃外鼓大,心脈小急堅,皆膈偏枯,男子發左,女子發右,不喑舌轉,可治,三十日起;其從者喑,三歲起;年不滿二十者,三歲死。肝脈騖暴,有所驚駭,脈不至若喑,不治自已。
《憂恚無言篇》帝曰:人之卒然憂恚而言無音者,何道之塞,何氣出行,使音不彰?願聞其方。少師曰:咽喉者,水穀之道也。喉嚨者,氣之所以上下者也。會厭者,音聲之戶也。口唇者,音聲之扇也。舌者,音聲之機也。懸雍垂者,音聲之關也。頏顙者,分氣之所泄也。橫骨者,神氣所使,主發舌者也。故人之鼻洞涕出不收者,頏顙不開,分氣泄也。是故厭小而疾薄,則發氣疾,其開闔利,其出氣易;其厭大而厚,則開闔難,其氣出遲,故重言也。人卒然無音者,寒氣客於厭,則厭不能發,發不能下至,其開闔不致,故無音。帝曰:刺之奈何?岐伯曰:足之少陰上繫於舌,絡於橫骨,終於會厭。兩瀉其血脈,濁氣乃闢。會厭之脈,上絡任脈,取之天突,其厭乃發也。
《逆調論》曰:不得臥而息有音者,是陽明之逆也。足三陽者下行,今逆而上行,故息有音也。夫起居如故而息有音者,此肺之絡脈逆也。絡脈不得隨經上下,故留經而不行,絡脈之病人也微,故起居如故而息有音也。
《宣明五氣篇》曰:五邪所亂,邪入於陽則狂,邪入於陰則痹。搏陽則為巔疾,搏陰則為喑。陽入之陰則靜,陰出之陽則怒,是謂五亂。
《脈要精微論》曰:心脈搏堅而長,當病舌卷不能言;其耎而散者,當消環自已。
《生氣通天論》曰:陽不勝其陰,則五臟氣爭,九竅不通。
《脈度篇》曰:五臟常內閱於上七竅也。五臟不和,則七竅不通。
《邪氣臟腑病形篇》曰:心脈澀甚則為喑。
《寒熱病篇》曰:暴喑氣硬,取扶突與舌本出血。
《寶命全形論》曰:夫鹽之味鹹者,其氣令器津泄;弦絕者,其音嘶敗;木敷者,其葉發;病深者,其聲噦。人有此三者,是謂壞府,毒藥無治,短針無取,此皆絕皮傷肉,血氣爭黑。
《熱病篇》曰:痱之為病也,身無痛者,四肢不收,智亂不甚,其言微知,可治;甚則不能言,不可治也。
《陰陽應象大論》曰:東方生風,在地為木,在臟為肝,在音為角,在聲為呼。南方生熱,在地為火,在臟為心,在音為徵,在聲為笑。中央生濕,在地為土,在臟為脾,在音為宮,在聲為歌。西方生燥,在地為金,在臟為肺,在音為商,在聲為哭。北方生寒,在地為水,在臟為腎,在音為羽,在聲為呻。
論證(共二條)
聲音出於臟氣。凡臟實則聲弘,臟虛則聲怯。故凡五臟之病皆能為喑。如以憂思積慮,久而至喑者,心之病也。驚恐憤郁,瘁然致喑者,肝之病也。或以風寒襲於皮毛,火燥刑于金臟,為咳為嗽而致喑者,肺之病也。或以飢飽,或以疲勞,致敗中氣而喘促為喑者,脾之病也。至於酒色過傷,欲火燔爍,以致陰虧而盜氣於陽,精竭而移稿於肺,肺燥而嗽,嗽久而喑者,此腎水枯涸之病也。是五臟皆能為喑者,其概如此。然舌為心之苗,心病則舌不能轉,此心為聲音之主也。聲由氣而發,肺病則氣奪,此氣為聲音之戶也。腎藏精,精化氣,陰虛則無氣,此腎為聲音之根也。經曰:言而微,終日乃復言者,此氣之奪也,而況於無聲者乎?是知聲音之病,雖由五臟,而實惟心之神,肺之氣,腎之精,三者為之主耳。然人以腎為根蒂,元氣之所由生也。故由精化氣,由氣化神,使腎氣一虧,則元陽寢弱,所以聲音之標在心肺,而聲音之本則在腎。觀之經云:陽盛已衰,故為喑也。內奪而厥,則為喑俳,此腎虛也。然則腎為聲音之根,信非謬矣。
一、喑啞之病,當知虛實。實者,其病在標,因竅閉而喑也;虛者,其病在本,因內奪而喑也。竅閉者,有風寒之閉,外感證也。有火邪之閉,熱乘肺也。有氣逆之閉,肝滯強也。風閉者,可散而愈。火閉者,可清而愈。氣閉者,可順而愈。此皆實邪之易治者也。至若痰涎之閉,雖曰有虛有實,然非治節不行,何致痰邪若此?此其虛者多而實者少,當察邪正、分緩急而治之可也。內奪者,有色欲之奪,傷其腎也。憂思之奪,傷其心也。大驚大恐之奪,傷其膽也。飢餒疲勞之奪,傷其脾也。此非各求其屬而大補元氣,安望其嘶敗者復完,而殘損者復振乎?此皆虛邪之難治者也。然難易之辨固若此。而猶有難易之辨者,則辨其久暫,辨其病因,乃可悉焉。蓋暫而近者,易。漸而久者,難。脈緩而滑者,易。脈細而數者,難。素無損傷者,易。積有勞怯者,難。數劑即開者,易。久藥罔效者,難。此外,復有號叫、歌唱、悲哭,及因熱極暴飲冷水,或暴吸風寒而致喑者,乃又其易者也。若此者,但知養息,則弗藥可愈,是皆所當辨者。
論治(共七條)
一、風寒襲於皮毛,則熱鬱於內,肺金不清,而閉塞喉竅,咳嗽甚而聲喑者。宜參蘇飲、二陳湯、小青龍湯、金水六君煎、三抝湯之類以散之。
一、火邪侵肺,上焦熱甚而聲喑者,宜四陰煎、麥門冬湯主之。心火盛者,二陰煎。胃火上炎者,竹葉石膏湯。肝膽火盛者,柴胡清肝散之類主之。勞瘵痰嗽挾火者,竹衣麥門冬湯主之。
一、肝邪暴逆,氣閉為喑者,宜小降氣湯、潤下丸、七氣湯之類主之。
一、痰氣滯逆而為喑者,如二陳湯、六安煎、貝母丸、潤下丸之類。皆治標之可用者,或用鹽湯探吐之亦可。其有虛痰或痰火之甚者。當於痰飲門參酌治之。
一、虛損為喑者,凡聲音之病,惟此最多,當辨而治之。凡色欲傷陰,病在腎者,宜六味丸、八味丸、左歸丸、右歸丸、人參平肺湯、大補元煎之類主之;或兼肺火者,宜一陰煎、四陰煎、人參固本丸之類擇而用之。凡大驚大恐,猝然致喑者,肝膽受傷也。宜七福飲、五福飲、十味溫膽湯、平補鎮心丹、定志丸之類主之。凡飢餒疲勞,以致中氣大損而為喑者,其病在脾。宜歸脾湯、理陰煎、補中益氣湯、補陰益氣煎、溫胃飲之類主之。凡憂思過度,致損心脾而為喑者。宜七福飲、歸脾湯之類主之。凡病人久嗽聲啞者,必由元氣大傷,肺腎俱敗。但宜補肺氣,滋腎水,養金潤燥,其聲自出;或略加訶子、百藥煎之類,兼收斂以治其標,務宜先本後末,庶可保全。若見其假熱而過用寒涼,或見其痰盛而妄行消耗,則未有一免者矣。
一、凡患風毒,或病喉癰,病既愈而聲則喑者。此其懸雍已損,雖喑無害也,不必治之。
一、久病人不語者,心氣已絕,不治。
簡易方
一方、治失聲不出,用蘿蔔搗自然汁,入薑汁少許,時時細飲之。
一方、用皂角一條去皮、子,同蘿蔔三個煎服,數次,聲即出。
一方、治無故咽喉聲音不出,用橘皮五兩,水三升,煮一升,頓服,效。
一方、治猝啞,用杏仁三分,去皮煎熬,別杵桂末一分,和搗如泥,每用杏核大一丸,綿裹噙口中,細細嚥之,日三夜五。
一方、用密陀僧為極細末,每服一錢,點茶飲之,聲即出。
按上方皆治標之法。凡猝喑輕淺者,亦可取效,若系根本之病,不得概以為用。
聲喑論列方
一陰煎(新補八)、二陰煎(新補十)、大補元煎(新補一)、五福飲(新補六)、七福飲(新補七)、補中益氣湯(補三十)、歸脾湯(補三二)、溫胃飲(新熱五)、補陰益氣煎(新補十六)、六味丸(補百二十)、八味丸(補一二一)、金水六君煎(新和一)、左歸丸(新補四)、右歸丸(新補五)、人參固本丸(補百六)、定志丸(補百十六)、六安煎(新和二)、柴胡清肝散(寒五九)、二陳湯(和一)、參蘇飲(散三四)、平補鎮心丹(補百十)、三抝湯(散七八)、七氣湯(和四七)、竹葉石膏湯(寒六)、四陰煎(新補十二)、潤下丸(和百十七)、人參平肺湯(因一八七)、理陰煎(新熱三)、麥門冬湯(寒四四)、十味溫膽湯(和一五三)、華蓋散(散七九)、小青龍湯(散八)、竹衣麥門冬湯(因一八九)、貝母丸(新和十八)、小降氣湯(和四二)
論外備用方
百合丸(因一八八、肺燥失聲)、杏仁煎(因一八三、咳嗽失聲)、訶子甘桔湯(因一七八、火盛失音)、鐵笛丸(因一九一、謳歌失音)、靛花丸(因一八二、喉風失音)
咽喉
經義
《憂恚無言篇》曰:咽喉者,水穀之道也。喉嚨者,氣之所以上下者也。(詳前聲喑門)
《陰陽別論》曰:一陰一陽結,謂之喉痹。
《厥論》曰:手陽明少陽厥逆,發喉痹、嗌腫。
《經脈篇》曰:足陽明之別,上絡頭項,合諸經之氣,下絡喉嗌。其病氣逆則喉痹瘁喑。三焦,手少陽也。是動則病嗌腫喉痹。小腸,手太陽也。是動則病嗌痛頷腫。腎,足少陰也。是所生病,口熱舌乾,咽腫上氣,嗌乾及痛。
《骨空論》曰:督脈為病嗌乾。
《五音五味篇》曰:衝脈任脈皆起於胞中,上循背裡,為經絡之海。其浮而外者,循腹右上行,會於咽喉,別而絡唇口。
《脈解篇》曰:厥陰所謂甚則嗌乾熱中者,陰陽相薄而熱,故嗌乾也。
《奇病論》曰:肝者,中之將也,取決於膽,咽為之使。
《雜病篇》曰:嗌乾,口中熱如膠,取足少陰。
《雜病篇》曰:喉痹不能言,取足陽明;能言,取手陽明。
《熱病篇》曰:喉痹舌卷,口中乾,煩心心痛,臂內廉痛不可及頭,取手小指、次指、爪甲下,去端如韭葉。
《繆刺論》曰:邪客於手少陽之絡,令人喉痹舌卷,口乾心煩,刺手中指、次指、爪甲上,去端如韭葉各一痏。邪客於足少陰之絡,令人嗌痛不可內食,無故善怒,氣上走賁上,刺足下中央之脈各三痏。嗌中腫,不能內唾。時不能出唾者,刺然骨之前,出血立已。左刺右,右刺左。
《六元正紀大論》曰:少陽司天,三之氣,喉痹目赤,善暴死。少陰司天,嗌乾腫上。
《至真要大論》云:歲太陰在泉,嗌腫喉痹。太陽在泉,寒淫所勝,民病嗌痛頷腫。太陰之勝,喉痹項強。少陽司天,客勝則丹疹外發,喉痹頭痛嗌腫。
論證(共三條)
喉痹一證,在古方書雖有十八證之辨,而古人悉指為相火。然此證雖多由火,而復有非火證者,不可不詳察也。蓋火有真假,凡實火可清者,即真火證也;虛火不宜清者,即水虧證也;且復有陰盛格陽者,即真寒證也。故《內經》曰:太陽在泉,寒淫所勝,民病嗌痛頷腫,其義即此。何後人之弗究也。
一、喉痹所屬諸經,凡少陽、陽明、厥陰、少陰皆有此證,具列如前,但其中虛實各有不同。蓋少陽、厥陰為木火之臟,固多熱證,陽明為水穀之海,而胃氣直透咽喉,故又惟陽明之火為最盛。欲辨此者,但察其以情志鬱怒而起者,多屬少陽厥陰;以口腹肥甘,辛熱太過而起者,多屬陽明。凡患此者,多宜以實火論治。至若少陰之候,則非此之比。蓋少陰之脈絡於橫骨,終於會厭,繫於舌本。凡陰火逆衝於上,多為喉痹,但少陰之火,有虛有實,不得類從火斷。若果因實火,自有火證火脈,亦易知也;若因酒色過度,以致真陰虧損者,此腎中之虛火證也,非壯水不可;又有火虛於下,而格陽於上,此無根之火,即腎中之真寒證也。非溫補命門不可。凡此諸經不同,而虛實大異,皆後人所罕知者,獨《褚氏遺書》有上病察下之說,誠見道之言也。
一、咽喉證,總謂之火,則名目雖多,似有不必盡辨者,然亦有不可不辨者。如單乳蛾、雙乳蛾,及纏喉風之有不同也。蓋腫於咽之兩旁者為雙蛾,腫於一邊者為單蛾,此其形必圓突如珠,乃癰節之類結於喉間,故多致出毒,或宜刺出其血而愈者。若纏喉風則滿片紅腫,多不成膿,亦不必出血,但使火降,其腫自消,此其所以有異,而治之當有法也。
論治(共九條)
一、火證喉痹,悉宜以抽薪飲主之。火不甚者,宜徙薪飲主之。凡肝膽之火盛者,宜以芍藥、梔子、龍膽草為主。陽明胃火甚者,宜以生石膏為主。若大便秘結不通,則宜加大黃、芒硝之屬,通其便而火自降。凡火浮於上,而熱結於頭面咽喉者,最宜清降,切不可用散風升陽等劑。蓋此火由中,得升愈熾。經曰:高者抑之,正此之謂。非火鬱宜發,及升陽散火之義。學者於此,最當體察,勿得誤認其面目。凡外治火證腫痛之法宜以木別子磨醋,用鵝翎蘸攪喉中,引去其痰。或另少和清水,免其太酸。時時呷嗽喉中,不可嚥下,引吐其痰為更善。漱後以代匙散吹之。仍內服煎藥,自無不愈。凡火壅於上,而食物之治,最宜雪梨漿、綠豆飲之屬為妙。若南方少梨之處,或以好蘿蔔杵汁,和以清泉,少加玄明粉,攪勻徐徐飲之,既可消痰,亦可清火。凡單雙乳蛾,若毒未甚,膿未成者,治之自可消散。若勢甚而危者,必須砭出其血,庶可速退。此因其急,亦不得已而用之也。又古法用三稜針刺少商穴出血,云治喉痹立愈。
一、陰虛喉痹,其證亦內熱口渴喉干,或唇紅頰赤,痰涎壅盛,然必尺脈無神,或六脈雖數而浮軟無力,但察其過於酒色,或素稟陰氣不足,多倦少力者,是皆腎陰虧損,水不制火而然。火甚者,宜滋陰八味煎、加減一陰煎之類主之。火微而不喜冷物,及大便不堅,小便不熱者,宜六味地黃湯、一陰煎之類主之。若因思慮焦勞,兼動心火者,宜二陰煎主之。
一、格陽喉痹,由火不歸元,則無根之火客於咽喉而然,其證則上熱下寒,全非火證。凡察此者,但診其六脈微弱,全無滑大之意,且下體絕無火證,腹不喜冷,即其候也。蓋此證必得於色欲傷精,或泄瀉傷腎,或本無實火,而過服寒涼,以傷陽氣者,皆有此證。速宜用鎮陰煎為上,八味地黃湯次之,或用蜜附子含咽亦妙;若再用寒涼,必致不救。
一、陽虛喉痹,非喉痹因於陽虛,乃陽虛因於喉痹也。蓋有因喉痹而過於攻擊,致傷胃氣者,有艱於食飲,倉廩空虛,亦傷胃氣者。又有氣體素弱,不耐勞倦而傷胃氣者。凡中氣內虛,疼痛外逼,多致元陽飛越,脈浮而散,或弱而澀,以致聲如鼾睡,痰如拽鋸者,此肺胃垂絕之候,速宜挽回元氣,以人參一味濃煎,放心徐徐飲之。如痰多者,或加竹瀝薑汁亦可。如遲,多致不救。如作實火治之,則禍如反掌。
一、喉癬證,凡陰虛勞損之人,多有此病。其證則滿喉生瘡,紅痛久不能愈,此實水虧虛火證也。宜用前陰虛喉痹之法治之。若多咳嗽肺熱,宜以四陰煎之類主之。若滿喉生瘡,破爛而痛者,宜用牛黃益金散吹敷之,仍內服滋補真陰之劑,自可全愈。
一、瘟毒喉痹,乃天行瘟疫之氣,其證則咽痛項腫,甚有頸面頭項俱腫者。北方尤多此病,俗人呼為蝦蟆瘟,又名顱鷀瘟,亦名大頭瘟。此濕熱壅盛,最凶之候。宜清諸經之火,或瀉陽明之熱,當察緩急而治之。東垣有普濟消毒飲,專治瘟毒喉痹,百發百中。
一、鎖喉風證,時人以咽喉腫痛,飲食難入,或痰氣壅塞不通者,皆稱為鎖喉風,而不知有真正鎖喉風者,甚奇甚急,而實人所未知也。余在燕都,嘗見一女子,年已及笄,忽一日於仲秋時,無病而喉竅緊澀,息難出入,不半日而緊澀愈甚。及延余視,診其脈,無火也。問其喉,則無腫無痛也。觀其貌,則面青瞠目不能語也。聽其聲,則喉竅之細如針,抽息之窘如線,伸頸掙命求救,不堪之狀,甚可憐也。余見而疑之,不得其解,然意謂風邪閉塞喉竅,非用辛溫不能解散。遂以二陳湯加生薑煎而與之,毫忽無效。意復用獨參湯以救其肺,然見其勢危若此,恐滋怨謗,終亦未敢下手。他醫見之,亦但束手而已。如此者,一日夜而歿。後又一人亦如此而歿。若此二人者,余至今莫識其所以病,此終身之疑竇,殊自愧也。然意必肺氣竭絕而然,倘再有值此者,恐非獨參湯決不能救。故筆諸此,以俟後之君子虛心詳酌焉。
一、楊梅結毒,有喉間潰爛作痛,久而不愈者,此非喉痹之屬,乃楊梅瘡毒也。宜仙遺糧湯。甚者,宜以土茯苓煎湯吞五寶丹。
一、諸物哽於喉中,或刺或骨,必有鋒芒之逆,所以刺而不下。凡下而逆者,反而上之則順矣。故治此者,當借飲食之勢,湧而吐之,使之上出,則如拔刺之捷也。若芒刺既深,必欲推下,非惟理勢不能,必且延遲,或食飲既消,無可推送,以致漸腫,則為害非細矣。凡諸骨鯁,或以餳糖一大塊,滿口吞而咽之;或用韭菜煮略熟,勿切,吞下一束,即裹而下,亦妙。
述古(共二條)
張子和曰:喉痹病,大概痰火所致。急者,宜吐痰,後復下之。上下分消而愈。又甚者,以針刺去血,然後用藥吐下,此為治之上策。若人畏懼而委曲旁求,瞬息喪命。治喉痹之火,與救火同,不容少待。《內經》曰:火鬱發之。發,散也,吐中有發散之義,出血者,亦發散之端也。治斯疾者,毋執緩方、小方而藥之,曰:吾藥乃王道,不動臟腑。若幸遇疾之輕者而獲愈,疾之重者循死矣,豈非誤殺也耶。
龐氏曰:伏氣之病,古方謂之腎傷寒,謂非時有暴寒中人,毒氣伏於少陰經,始初不病,旬月乃發,脈微弱,法當以傷寒治之。非喉痹之病也。次必下痢。愚按:此證亦所嘗有,是必以少陰、少陽之火令,太陽之寒令,太陰之濕令,而復兼風寒之邪者,皆有此證。故治此者,不必治喉痹,但治外邪,其喉自愈。即如新方諸柴胡飲,及散陣諸方,皆可隨宜酌用。
格陽喉痹新按
余友王蓬雀,年出三旬,初未識面。因患喉痹十餘日,延余診視。見其頭面浮大,喉頸粗極,氣急聲啞,咽腫口瘡,痛楚之甚,一婢倚背,坐而不臥者,累日矣。及察其脈,則細數微弱之甚。問其言,則聲微似不能振者。詢其所服之藥,則無非芩、連、梔、柏之屬。此蓋以傷陰而起,而復為寒涼所逼,以致寒盛於下,而格陽於上。即水飲之類俱已難入,而尤畏煩熱。余曰:危哉,再遲半日,必不救矣。遂與鎮陰煎,以冷水頓冷,徐徐使咽之。用畢一煎,過宿而頭項腫痛盡消如失。餘次早見之,則癯然一瘦質耳,何昨日之巍然也。遂繼用五福飲之類,數劑而起。疑者,始皆駭服。自後,感余再生,遂成莫逆。
虛損喉癬新按
一、來宅女人,年近三旬,因患虛損,更兼喉癬疼痛,多醫罔效。余診其脈,則數而無力。察其證,則大便溏泄。問其治,則皆退熱清火之劑。然愈清火而喉愈痛。察之既確,知其本非實火,而且多用寒涼,以致肚腹不實,總亦格陽之類也。遂專用理陰煎及大補元煎之類出入間用,不半月而喉痛減,不半年而病全愈。
小兒吞釘新按
一、王氏子,甫周歲,其母以一鐵釘與之玩弄,不覺納之口中,吞入喉間,其父號呼求救。余往視之,但見其母倒提兒足,以冀其出,口鼻皆血,危劇之甚。余曉之曰:豈有倒懸可以出釘而能無傷命者哉?因速令抱正,遂聞啼聲。余曰:釘已下咽,不在喉矣。其父曰:嬌嫩之臟,安能堪此?但因其哀求之切,不得不允,姑以慰之,然計無從出,而逼索方藥,頃刻數四。餘隻得靜坐齋頭,潛思熟計,亦無所得,乃取本草一玩,覬啟其幾。見所載曰:鐵畏朴硝。遂得一計,乃用活磁石一錢,朴硝二錢,並研為末,付其父。令以熬熟豬肉加蜜和調藥末與之,於申末之頃盡吞之。至次早,其父匍匐階前曰:昨於三鼓時,忽解下一物,大如芋子,瑩如蓴菜,潤滑無稜,藥護其外,撥而視之,則釘在其中矣。持以視余,乃京中釘鞋所用蘑菇釘也。其父索其方,並問其故。余曰:所用者,芒硝、磁石耳。蓋硝非磁石不能使藥附釘,磁石非硝不能逐釘速出,非油則無以潤,非蜜則未必吞。合是四者,則著者著,逐者逐,潤者潤,同功合力,裹護而出矣。公亦以為然否?其父手額稱謝曰:神哉!不可泯也,宜筆記之,以資後人之識焉。
附按
薛立齋治一婦人,咽間作痛,兩月後始潰而不斂,遍身筋骨亦痛,諸藥不應。先以土萆薢湯數劑而斂,更以四物湯倍加土茯苓、黃耆,二十餘劑,諸證悉愈。又一彌月小兒,先於口內患之,後延於身,年餘不愈。以土茯苓為末,乳汁調服,母以白湯調服,月餘而愈。又一男子以生廣瘡,服輕粉稍愈,後復發,又服輕粉稍愈;繼後大發,喉齶潰蝕,與鼻相通,臂腿數枚如桃大,潰年餘不斂。虛證悉具,投以萆薢湯為主,佐以健脾諸藥,月餘而安。又一婦人,臉鼻俱蝕,半載不斂,治以前藥而愈。按此方本治淫瘡,味甘而利,善去濕熱,和血脈。所以凡諸瘡毒,皆宜用之,其效未可盡述。
咽喉論列方
抽薪飲(新寒三)、徙薪飲(新寒四)、土萆薢湯(外一九九)、一陰煎(新補八)、二陰煎(新補十)、仙遺糧湯(外一九八)、五福飲(新補六)、獨參湯(補三五)、六味地黃湯(補百二十)、四物湯(補八)、二陳湯(和一)、滋陰八味煎(新寒十七)、綠豆飲(新寒十四)、理陰煎(新熱三)、加減一陰煎(新補九)、雪梨漿(新寒十六)、鎮陰煎(新熱十三)、普濟消毒飲(寒十三)、五寶丹(外二百五)、四陰煎(新補十二)、牛黃益金散(因一八五)、蜜附子(因一八四)、代匙散(新因四八)、大補元煎(新補一)、八味地黃丸(補一二一)
論外備用方
甘露飲(寒十)、加減八味丸(補一二二)、《直指》黃芩湯(寒百七、心肺熱)、咽喉諸方(詳因陣一七五至二百一止)
齒牙
經義
《上古天真論》曰:女子七歲,腎氣盛,齒更髮長。三七,腎氣平均,故真牙生而長極。丈夫八歲,腎氣實,髮長齒更。三八,腎氣平均,筋骨勁強,故真牙生而長極。五八,腎氣衰,發墮齒槁。八八,則齒髮去。
《邪客篇》曰:天有列星,人有牙齒。
《五味論》帝曰:苦走骨,多食之,令人變嘔,何也?少俞曰:苦入於胃,五穀之氣,皆不能勝苦,苦入下脘,三焦之道皆閉而不通,故變嘔。齒者,骨之所終也,故苦入而走骨,故入而復出,知其走骨也。
《經脈篇》曰:手陽明之脈,其支者從缺盆上頸貫頰,入下齒中。足陽明之脈,下循鼻外,入上齒中,還出挾口環唇,下交承漿。
《寒熱病篇》曰:臂陽明有入頄遍齒者,名曰大迎,下齒齲取之。臂惡寒補之,不惡寒瀉之。足太陽有入頄遍齒者,名曰角孫,上齒齲取之,在鼻與頄前。方病之時,其脈盛,盛則瀉之,虛則補之。骨寒熱者,病無所安,汗注不休。齒未槁,取其少陰於陰股之絡。齒已槁,死不治。骨厥亦然。
《雜病篇》曰:齒痛,不惡清飲,取足陽明。惡清飲,取手陽明。
論證(共四條)
齒牙之病有三證:一曰火,二曰蟲,三曰腎虛。凡此三者,病治各有不同,辨得其真,自無難治之齒病矣。凡火病者,必病在牙床肌肉間,或為腫痛,或為糜爛,或為臭穢脫落,或牙縫出血不止,是皆病在經絡。而上牙所屬,足陽明也,止而不動。下牙所屬,手陽明也,嚼物則動而不休。此之為病,必美酒厚味,膏粱甘膩過多,以致濕熱蓄於腸胃,而上壅於經,乃有此證。治宜戒厚味,清火邪為主。蟲痛者,其病不在經而在牙,亦由肥甘濕熱,化生牙蟲以致蝕損蛀空,牙敗而痛。治宜殺蟲為主。濕熱勝者,亦宜兼清胃火。腎虛而牙病者,其病不在經而在臟。蓋齒為骨之所終,而骨則主於腎也。故曰:腎衰則齒豁,精固則齒堅。至其為病,則凡齒脆不堅,或易於搖動,或疏豁,或突而不實。凡不由蟲、不由火而齒為病者,必腎氣之不足。此則或由先天之稟虧,或由後天之斫喪,皆能致之,是當以專補腎氣為主。
一、齒有傷於外因者,或以擊損,或以跌撲,或勉強咬嚼堅硬等物,久之無不損齒,此豈藥之可療,知者自當慎也。
一、種齒法:古有晨昏叩齒之說。雖亦可行,然而谷谷震動,終非盡善之道。余每因勞因酒,亦嘗覺齒有浮突之意,則但輕輕咬實,務令漸咬漸齊,或一二次,或日行二三次,而根自固矣。又凡於小解時,必先咬定牙根而後解,則腎氣亦賴以攝,非但固精,亦能堅齒。故餘年逾古稀,而齒無一損,亦大得此二方之力。
一、《金丹全書》云:今人漱齒,每以早晨,是倒置也。凡一日飲食之毒,積於齒縫,當於夜晚刷洗,則垢穢盡去,齒自不壞。故云:晨漱不如夜漱,此善於養齒者。今觀智者,每於飯後必漱,則齒至老堅白不壞,斯存養之功可見矣。
論治(共六條)
一、陽明熱壅牙痛,宜清胃散、清胃飲之類主之。若火之甚者,宜抽薪飲、太清飲之類主之,皆所以清其源也。若腎陰本虛,胃火復盛,上實下虛,而為熱渴腫痛者,玉女煎為最妙。
一、牙痛外敷之藥,惟辛溫可以散熱,宜細辛煎、丁香散、薑黃散、赴筵散之類主之,然惟二辛煎、三香散為尤妙。
一、蟲牙蛀空疼痛,宜《瑞竹堂方》韭子湯、巴豆丸、藜蘆散,皆可擇而用之。
一、牙縫出血不止,無非胃火所致,宜以前清胃等藥主之。亦有陰虛於下,格陽於上,則六脈微細,全非實熱火證。牙縫之血,大出不能止,而手足厥冷者,速宜以鎮陰煎主之。若誤用寒涼,必致不救。
一、腎虛牙齒不固,或搖動,或脆弱浮突者,雖宜以補腎為主,然亦當辨其寒熱。凡左歸丸、六味丸,可壯腎中之陰;右歸丸、八味丸,可補腎中之陽,須通加骨碎補丸服尤妙。若齒牙浮動脫落,或牙縫出血,而口不臭,亦無痛者。總屬陰中之陽虛,宜安腎丸之類主之。
一、走馬牙疳,牙床腐爛,齒牙脫落。謂之走馬者,言其急也。此蓋熱毒蘊蓄而然。凡病此者,大為凶候。初見此證,速宜內瀉陽明之火,兼以綠豆飲常服之;外用冰白散、三仙散、麝礬散、北棗丹之類敷之。丹溪法曰:用干北棗燒存性,同枯白礬為末敷之,神效。
述古(共二條)
《聖惠方》云:熱者怕冷水,宜用牙硝、薑黃、雄黃、荊芥等治之。冷者怕熱湯,宜用乾薑、蓽茇等治之。不怕冷熱乃風牙,以豬牙皂角、殭蠶、蜂房、草烏治之。有孔者為蟲牙,宜雄黃、石灰、砂糖等治之。用藥了,皆以溫水漱之。
薛立齋曰:齒痛,若因手足陽明經濕熱,用東垣清胃散。若因風寒入腦,腦痛齒亦痛,用羌活附子湯。若因思慮傷脾,用歸脾湯。若因鬱火所致,用越鞠丸。若因酒面炙爆而發,用清胃散。若因飲食傷脾,用六君子湯。若因勞傷元氣,用補中益氣湯。若因脾胃素弱,用六君子、當歸、升麻。若因腎經陰虛,用六味丸。若因腎經陽虛,用八味丸。若陰陽俱虛,用十補丸。若脾腎虛寒,用安腎丸。徐用誠先生云:凡齒痛惡寒熱等證,屬足、手陽明經。齒搖斷脫,屬足少陰經。齒蝕腫痛出血,皆胃火所致也,亦有諸經錯雜之邪與外因為患者。
附按
《醫統》云:宋·汪丞相之寵,好食厚味。一日,熱大作,齒間壅出有肉,漸大脹滿,口不能閉,水漿不入。一醫用生地黃汁一碗,牙皂角數挺,火上炙熱,蘸汁令盡,為末,敷壅肉上,隨即消縮,不日而愈。
針灸法
足內踝二尖(治上牙痛,灸之)、足三里(治上齒痛,灸四十九壯)、手三間(治下齒痛,灸七壯)、列缺(灸七壯,永不發)、合谷(齒齲灸之)、內庭(下牙痛,針灸皆可)、陽谷(治上牙痛,在手外踝骨尖,左灸右,右灸左,十一壯,屢驗神效)、太淵(治風牙)、肩髃(七壯,隨左右灸之)、耳垂下盡骨上穴(灸三壯,痛即止,如神)。
一法治一切牙痛:以草量手中指,至掌後橫紋止,將草折作四分,去三留一,於橫紋後量臂中,隨痛左右灸三壯,即愈。
一、經驗法:於耳前鬢髮尖內有動脈處,隨痛左右用小艾炷灸五七壯,神效。亦不必貼膏藥。如再發,再灸,即可斷根。
齒牙論列方
清胃飲(寒五六)、清胃散(寒五四)、補中益氣湯(補三十)、抽薪飲(新寒三)、冰玉散(新因四六、四七)、羌活附子湯(散五九)、太清飲(新寒十三)、三仙散(因一五四)、六君子湯(補五)、綠豆飲(新寒十四)、藜蘆散(因一五一)、瑞竹堂方(因一四九)、歸脾湯(補三二)、三香散(新因四九)、韭子湯(因一四八)、麝礬散(因一五五)、六味丸(補百二十)、玉女煎(新寒十二)、丁香散(因一四二)、八味丸(補一二一)、鎮陰煎(新熱十三)、薑黃散(因一六四)、左歸丸(新補四)、細辛煎(因百四十)、赴筵散(因一四五)、右歸丸(新補五)、二辛煎(新因四五)、越鞠丸(和一五四)、十補丸(熱一七三)、北棗丹(因一五二)、巴豆丸(因百五十)、安腎丸(因一三八)
論外備用方
《良方》蘆薈丸(寒一六八、疳蟲)、齒牙諸方(詳因陣,一三五至一七四止)